一屋子人面面相觑,李靖松看看陈墨,又看看端着茶傻愣愣站着的罗曼,笑道:“老六就是那性子,政事来了就啥也顾不上。他没口福,咱们慢慢吃,反正是他的银子。”
罗曼哪里还有胃口,她心里全是对自己的恼恨:合什么香啊,周玫就从来不合香。
又看看站在一旁,同样尴尬的哥哥,罗曼觉得离开才是更好的选择。他们是受王爷邀请来的,王爷都走了,他们还在这里大吃大喝不太合适。
可敦亲王世子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,他好心缓解尴尬,他们还不领情,是不是也得罪人?
正为难得不行,陈墨过来接了罗曼茶盏,笑得异常体贴:“我和李世子要说点政事,你们兄妹在这里不很方便。要不,我去隔间再给你们开一桌席面吧?”
罗曼赶忙拒绝:“陈公子的好意罗曼心领了,不过我家住在城外,想早些启程以免天黑。”
“我送你们出去。”
罗庭琛牵着妹妹,陈墨便安静的护在兄妹二人身后。
等罗曼兄妹要上车,却有小厮却急赶着送了食盒过来。陈墨接过递给罗曼:“仓促间准备不周全,你们凑合着充充饥吧。下次有机会,我备上好的席面给二位赔罪。”
罗曼赶忙接过,不停道谢。
马车走出去好远,罗曼才打开食盒。
盖子一开,香甜之味就溢了出来。琳琅满目的吃食中,除了和郡王赞过的紫藤糕,还有精细的一口粽、圆胖的灌汤包,以及玉壶泉的招牌菜‘白袍虾仁’、‘软兜鳝鱼’、“平桥豆腐”……
前世都说陈墨是冰山美人,十里之外都放着‘生人勿进’的冷气。可他明明这样善解人意、体贴周到,哪里冷了?
罗曼掀开车帘回望,看见陈墨还站在门口目送。夕阳照在他滚金边的黑锦袍上,就好像他才从太阳上走下来,周身都是没来得及收敛的仙风、剑气。
“第一公子这个名号,陈公子当之无愧。”罗庭琛从陈墨身上收回目光,顺手放下了罗曼掀开的窗幔。
“你和兰儿,都该许这样的郎君。”想起险些替罗曼定下裴俊临,罗庭琛像吞了十来只苍蝇,恶心的同时又恼恨自己不当心:“哥哥一定好生做学问,为自己也为你们挣出来好前程。”
罗曼握住哥哥的手紧紧捏着:“如此,我和兰儿的前程,就托付给哥哥了。”
紧赶慢赶,回到家的时候天还是快黑了。
罗庭琛的小厮知远已经站在门口,望眼欲穿。没等马车在院里停稳,他便急急的上来打帘子:“公子可算回来了,周夫子都等了你小半个时辰了。”
“夫子怎么来了?”罗庭琛吃惊也没耽误动作,他飞快的从车上下来,嘱咐妹妹道:“不能送你回院子了,天黑,你自己走慢些。”
“我能顾好自己,哥哥忙正事去吧。”
罗曼和哥哥说着话,脑中却飞快的想着周夫子亲自登门会有什么事。可她想不起前世周夫子登门没有,也猜不透近来有什么大事值得周夫子亲自过来,于是叮嘱哥哥:“不论发生了啥事,哥哥都来说给我听行不行?”
“好”,说着话,罗庭琛已经走出了三步远。
回到院中,周红就迎了出来:“小姐是先用饭,还是洗把脸歇一歇?”
“你去洗砚阁外面等着,看见周夫子离开就回来禀报。”
周红走后并没有别的丫鬟上来伺候,罗曼也用不着。她回屋洗了把脸,便坐在窗前想事。
前世的这个时候,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呢?她实在想不起来了,唯一记得的就是哥哥在今年中了举,宣毅伯府送来的贺礼让裴婆子扔了出去。大舅母亲自来贺,也让下人骂了回去。
又过了一个来时辰,周红才风尘仆仆的回来:“公子刚送周夫子出了洗砚阁大门,裴婆子安排在公子身边的伴读裴俊杰也出了门。看他去的方向,应该是找裴婆子说话去了。”
前段时间裴俊杰告假,回去帮着裴俊临准备定亲去了。以至于罗曼都忘了,哥哥身边还有这么一号人。
往后,可不能再去哥哥那边说话了。
“你还去洗砚阁守着,公子回来后就请他过来,就说我有要事找他。”
这次没多大会儿,周红就领着罗庭琛回来了。罗曼仔细吩咐周红:“你亲自在外头守着,我和大哥说话的时候,屋子周围除了你,不许有任何人。”
“奴婢省得。”
看哥哥眉头紧锁,罗曼浮躁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。
王爷不止一次教导她:越是遇到事情,越是要心境平和。再复杂难办的事情,都是从最简单的手边突破。
他拉着哥哥在紫檀交椅上坐下,又给亲自给哥哥烹了杯茶递给他:“哥哥先喝口茶缓缓心神,不管啥事,咱们都得平静了才想得透彻。”
“还是妹妹看得明白。”罗庭琛看着妹妹轻笑,他越来越觉得妹妹比他更懂事通透。他虚长的那几岁,好像都白长了。
兄妹俩就着茶吃完一盘子点心,罗庭琛揪着的心才彻底平缓了。
他看着妹妹道:“我不知道哪里让和郡王看上了眼,让他给夫子发了话。说是只要我今秋中了举,就去他身边参赞历练。夫子的意思,是让我今年先别考。”
罗曼虽忘了名次,可前世今年,哥哥是当真中了举的。
也就是说哥哥的才学足以中举,周夫子作为哥哥的夫子,定然知道哥哥的实力。特意上门关照,让他今年别考,是什么意思?
看出了妹妹的疑惑,罗庭琛解释道:“妹妹久居乡野,自然不知道京中、朝堂的事情。”
罗庭琛呷一口茶,耐心的给妹妹解释:“和郡王这两年风光无两,京中大半的勋贵都得让他三分。可那不是因为他根基深厚圣宠优渥,出众的才能也没为他加多少分。
最根本的原因,是他依附的二皇子秦王,位高权重,无论母族还是圣宠都惹人眼红。是继承皇位的热门人选。”
说依附虽然难听,可这是事实。
和郡王的母亲温妃不得宠,能在贵人的位置上生下和郡王,是得了秦王生母德贵妃的帮扶。之后能平平安安将孩子养大,从贵人一路走到妃位,也全凭德贵妃庇护和提携。
和郡王根本就没得选,他从生下来就跟在二皇子秦王身边。秦王的光环和护佑,为他挡下了无数的明枪暗箭。两人从小一起长大,除了兄弟情深,他还欠着秦王母子恩情。
所以,他这辈子都捆绑在秦王身上。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
“太子近些年越发暴虐,都传说荆湖两路的大旱,就是太子的暴虐惹得天罚。”
说到这里的时候,罗庭琛谨慎的看了看门窗,没看见可疑的人偷听才又低声道:“太子之位不稳,二皇子又野心勃勃。和郡王明晃晃的二皇子党,虽然眼前势头强劲,风光无限。可太子占嫡又占长,外家也位高权重,很可能屹立不倒。”
又叹了口气:“便是太子不保,皇后还有四皇子呢。四皇子的风评可比太子好多了。秦王要想上位,不知道要闯多少龙潭虎穴。
我这样的身份,一脚踩进去,只怕等不到秦王成事,就先祭了太子一系的刀。赵、罗两家的全族,只怕都要跟着遭殃。”
虽然满嘴都说着退缩的话,罗庭琛眼里却写满了不甘心:“可我这样的身世,若不犯险只怕一辈子都没机会位极人臣。”
他为难的抓着头发,满是希冀的看着妹妹:“我明知道该听夫子的话,可这样的机会实在太难得。多少人削尖了脑壳往秦王身边挤,都挤不进去;我却接到了和郡王亲自递过来的橄榄枝……”
罗曼也定定的望着哥哥,不知道该怎样接话。
她比谁都清楚秦王的路,走得有多惨烈。和郡王虽成了最后的赢家,可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。那些巨大的代价中,自然也包括拥护他们的势力,被皇后一家家连根拔起,斩断头颅。
前世,无论宣毅伯府还是赵家,都是全族覆灭、不得善终。
她不知道上一世这两家到底做了什么,唯一可以肯定的,是两家都没拥戴秦王。
那这一次呢?她若拉着两家坚定的站在和郡王身后,是依旧抵不过天命,还是能借着和郡王的福荫,躲过一劫?
或者,该如哥哥所言,想办法让全家都远离皇子争位的漩涡。平淡一生,才是大福?
一时间,罗曼也心乱如麻:便是粉身碎骨,她也肯定要往和郡王身边闯。可家人、族亲,她也不能半点不顾。
“若是妹妹呢,你会怎么办,考还是不考?”罗庭琛一瞬不瞬的看着罗曼的眼睛,屏住呼吸等着妹妹答案。
进退两难之间,他更愿意相信妹妹的判断。
罗曼抿嘴想了半晌,问他:“若拒绝了和郡王的邀约,哥哥可有把握,在太子一系的青睐之下全身而退?”
“哥哥只要入仕,定然要一脚踩进朝堂。若想有所成就,必然要显露才华。你背靠宣毅伯府和豪富赵家,又有打眼的才能。招来太子一系,也不过早晚的事。”
罗庭琛沉默片刻,先前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:“先生说我的文章不错,今年中举明年就能下场考春闱。不计较名次的话,上榜应该不难。便看不上同进士,下一科也十拿九稳了。”
如此一算,他入朝最迟也就三年后。就算屡试不第,他也定会想法子捐官。此生不入朝,他如何出人头地,荫庇家人?
“若现在就站到和郡王一边,也省下招太子的眼。”
比较太子一系和秦王的做派,罗庭琛还是更愿意与秦王为伍。都是火坑,秦王至少会爱惜替自己冲锋的人;太子眼里,手下替他挨刀,本就是份内的事。
这样一想,罗庭琛倒平静了些:“左右是避不过,不如我好生应考?”
罗曼心乱了半晌,也逐渐安稳下来:即便和赵、罗两家都断绝了关系,她身上也流着两家的血。以太子的心性,只要她落败,那两家都会被连根拔起。
何况,大舅舅和罗家人都在朝为官,躲又能躲到哪里去?
想通了这个,罗曼脸上就是笃定的笑意:“我也觉得哥哥该好生考。以后再凶险都是以后,更何况神仙打架又有几条池鱼能不被殃及?
只要罗、赵两家还有人立身朝堂,就料不准会招来怎样的灾难。哥哥在和郡王身边,说不定还能规避不少的祸事。”
罗庭琛深以为然。
“更何况,圣上才四十,正春秋鼎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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